江千念微微低头,碎发挡住她一双没了光亮的桃花眼。
走起路来,头发一颤一颤,也就让那眼眸忽明忽暗。
雪狼抱胸:“长大了。”
江幸停在原地,大火未歇,撩起她低垂的马尾,有些蔫巴。
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。”
“哼,走吧,准许你带上她。”
说的是江意。
“多谢。”
便见雪狼半跪在地,一阵黑风旋起,裹挟他成了妖身模样。
金乌的光柱再次落在人间,一只狼妖,托着一个半人半妖,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,离开得很决然。
冬日寒风吹开北宅刺鼻的大火,雪狼提趾飞跃。
“不担心树妖?”
女儿家看到地面躺着的两人:“若花越青所言属实,斐兄的来历并不简单。”
“如何?”
“不是上苍要他们入塔吗,”江千念惨笑一声,“我不担忧他们,有见素仙君,有上苍作保,无论是什么都能挡了去,更何况斐兄他也不愿我拖着病躯,而你更不会带着他回荒原。”
“呵。”
望雪狼远行。
须臾。
北宅大火终被扑灭,老者与少年累得瘫坐在地上,大口呼吸浑浊空气。
“灭了就好,灭了就好……”
“都烧干净了!”少年擦一把嘴巴,木炭黑划过脸颊,“真搞不懂老爹你,明明隔着稻田,家又离得这么远,着急什么。就算风往东面吹,也吹不到!”
“小猢狲,你又在扯嘴皮子!”
老者愤愤然给了少年一个爆栗,“当年要不是北家唤北棠的姑娘救下你,你现在还长得大?早早被白狐狸剥皮拆骨了去!”
“去,我才不信哩,北棠娘子现在也不过二十余岁。白狐狸?我看是白兔子!”
白狐狸……
顾扁舟斜一眼花越青。
“那白狐狸有一间茅草屋那么高,青面獠牙。我和你娘赶到时,就是北棠姑娘把你护在了身后!你小子忘恩负义,迟早摔跟头!”
“有一间草屋那么高?!”
“是了,白狐狸九条尾巴,正要吃北姑娘呢,也不知怎得忽然就收了嘴,逃到草丛里,消失不见了……”
绯红衣裳目送一老一小,他乐得解开花越青的禁制,笑问:“不是北姑娘救了你,怎听他人言对不上。”
有了听识的狐妖闷哼一声。
“放她一马,她却见我受伤说什么都要给我包扎,真是……”
“真是?”
花越青咽了咽,北宅未烧尽的余灰落在他的头顶。
烟熏火燎的宅子,大梁轰得倾倒。
一横心。
“真是蠢货。”
顾扁舟听此话,笑叹:
“荒唐梦一场,偏剩愚昧二字。”
便掐诀,寒风终将要掩盖赤火,绯红衣裳手掌唤出一座宝塔。
宝塔纯金而做,雕栏画栋,似有仙人在其点烛燃香,好不惬意。
花越青见塔,凝眉叹:“离了昏黑的,又要被困在这儿。”
“狐妖,”
见素捻两指抵于宝塔,“入塔来。”
塔共十三层,从塔底起缓缓动,一圈一圈,如机关枢纽。
白狐狸瘫坐在地,也不反抗,也不再说什么,便是盯着宝塔,无言无语。
见素云:“骨溶脂烂,你要去何层,自有仙官处理。”
“仙官……”
花越青轻笑,“大人,这世间埋不了我的尸躯,只要溶了就好吗?”
绯红不回。
指腹触到宝塔身,宝塔在他掌心旋转起来。
“下大雪了……”狐妖手一松,躺着望天。
天空如洗,灰烟渐散。
“雪花飘飘,寒风瑟瑟,将我藏去吧……”
“藏去吧……”
白狐狸蜷缩成个西瓜虫,他抱住自己的尾巴,蹭了蹭。
“生我何用,看一个笑话,也就收走了,”他把自己埋在尾巴里头,闷闷的声音带着抽泣,“生我做什么,做什么……”
顾扁舟冷然看着花越青。
“总要有人愚钝,总要有人没在黑暗之中……是吗。”
“狐妖。”
“听到了,”花越青歪头指着耳朵,笑了笑,“仙官大人,我不反抗,我再也不反抗了。”
宝塔宛如重建般扩大,木节与榫卯堆砌,一瞬息就将花越青吸入塔下。
花越青缩着身子,小小狐狸,白白的一枚。
他道:“若没有大人,我或许早也烧成了灰,说不准这世间就容得下我了呢。”
“巧舌。”
花越青哼唧哼唧地看着顾扁舟,他透过绯红,看到灰烬重生,与东风起舞。
随后狐狸脑袋一低。
宝塔镇入他身,世间再不见青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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