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视。
陆观道说不过斐守岁,闭了嘴。
斐守岁也懒得搭理,转过头,穿针引线。
慢慢的,手中宽衣,改成了适合陆观道的尺寸。
推开多余的碎布。
陆观道坐在凳脚边,一听有了动静,倏地起身。
“嗯?”斐守岁咬着线头。
“唔,”陆观道看到没好,只得随手抓了一个线团,“还以为缝好了。”
“哪有这么快。”
长线一挑,斐守岁绑上一结,复又重新缝制领口。
陆观道觉得烦闷,便坐起身,开始玩斐守岁及腰的长发。
因坐在矮凳上,许久没有打理的墨发累在斐守岁的脚腕旁,显得过于长了。
散而有些干枯的发,顺着斐守岁的动作一动一动,陆观道好不容易抓到一束,他开始绑起麻花辫。
一把复一把,绑得不甚好看。
斐守岁余光见到了,笑说:“好玩吗?”
“嗯……”
陆观道不知从哪里拿来红线,给辫尾扎了个歪斜的结,“毛毛躁躁的。”
“呵。”
于是,斐守岁的发梢多出了很多个小辫,大小不一,各有特色。
老妖怪不去管陆观道,也乐得陆观道不说话,专心玩他的头发。
镇妖塔里没有时间。
不知燃了几节香烛,手上的旧衣就要缝好,塔的大门有了声音。
是咯吱一声巨响,响彻了塔内所有的监牢。
斐守岁一愣,立马抛下针线,就要离开,却被坐在地上的陆观道绊了一跤,生生停在屋内。
两人大眼瞪小眼,斐守岁不好说什么。面对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,斐守岁的语言往往失了胜算。
便当作无事发生。
老妖怪再次提袍要走,小人儿一个扑倒,抱住了他的腰。
“你!”
“别走!”陆观道湿了眼眶,“你要去哪里?”
斐守岁耐着脾气:“去接天庭派来的仙官。”
“唔……不能带我出去吗?”
看了眼衣不蔽体,身上只耷拉着布条的小人儿,斐守岁立马拒绝。
“神仙君子都讲究个体面,他们看到你这番打扮定要数落。你就乖乖地待在屋内,等我回来,可好?”
“我……”
也不知怎的,陆观道落起了眼泪,泪珠湿了斐守岁的衣衫,“不要!”
“……”
沉默一瞬,随即很响一声,斐守岁甩开了陆观道的手。
陆观道没有落稳,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。
老妖怪也不曾疼爱什么,转身,撂下一句:“不准哭,别让仙官听着了。”
谁知。
尚未走过屏风。
小屋的门已被人推开。
斐守岁短暂地思考过得失,他知道来者不善,不然何至于杀到他的牢前。
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斐守岁立马抱起地上蔫巴巴的陆观道,一个禁言的术法裹住了陆观道的嘴巴。
没有缝好的旧衣胡乱缠上陆观道的身子。
陆观道就像一个很是随意的布偶娃娃,被斐守岁抱在了怀里。
便听。
有长靴踏地,越来越近。
斐守岁已经半跪,他幻出玄铁锁链,表示谦卑:“小妖适才整顿了镇妖塔妖众,所以……”
脚步声歇。
看到来者拖拽在地上的红衣,斐守岁煞了口中的官腔。
此人是认识的。
“径缘,是我,你且起来吧。”
说罢。
斐守岁抬起头,他灰白的瞳看到了慈悲面目。
是红衣仙人,月上君。
月上君本乐呵呵的面容,在瞥见陆观道的那一瞬,有些茫然,问道:“镇妖塔何时收了块……石头?”
“禀大人,是见素仙君给小人的玩物,”斐守岁微微弯腰,“要是神君大人得了眼缘……”
“不不,我只是想,镇妖塔不会关押无罪之物,好奇罢了,”看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陆观道,月上君眯了眯眼,“‘玩物’一词从何而来?”
“那请大人给他赐个名字。”
“你怎又恭维我了。”
显然,恭维有用。
月上君拉着斐守岁的手坐到桌边,看到尚未收起的针线。
笑问:“你何时爱做这些活计了……?”
坐下时。
斐守岁发梢的小辫子,明晃晃地闯入月上君的视线。
“啊,这是……”
斐守岁想要解释,月上君那一副“你不必多言,我自是了解”的表情,叫他不知从何说起。
月下红娘,月上君子,最是八卦。
天上地下,无论是什么故事都有月老参与。
于是斐守岁颇有些不好的预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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