秒钟长得像一个世纪,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剧烈挣扎,正通过她颤抖的手传递给我。
“够了!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“把她带下山。”
“宜勋小姐!”岳奶奶厉声喝道。
“岳奶奶!你如果真像我小时候说的那样,把我当作是孙女,那就尊重我的想法!”李宜勋毫不示弱。
“宜勋,我把你当亲孙女,但我更想守护李家!我不能放着你任性妄为!”岳奶奶站起身来盯着李宜勋怒道。
她不再称呼“宜勋小姐”,而是直接叫了“宜勋”,语气中的严厉和不容置疑,是长辈对晚辈、更是守护者对任性者的最后通牒。
李宜勋抱着我的手猛地收紧。
“岳奶奶,”李宜勋的声音低沉下去,却带着深深的偏执和坚持,“我叫你一声奶奶,是念你保护我母亲,照顾幼时的我的情分。但我再说最后一次,够了。人,我现在必须带走。”
“李宜勋!”岳奶奶上前一步,几乎是压抑不住的怒吼。“你清醒一点!这不是你小时候抢玩具!徐澈杀人的证据在她们手里!一旦交到警察手里,再加上那个女孩的证词,徐澈就完了!徐家会怎么想?他们会认为是我们李家办事不力,甚至是为了保你而舍弃了徐澈!这会让两家的联盟出现裂痕!你大伯母在那边会非常被动!这其中的利害关系,你难道不懂吗?!”
“我懂!”李宜勋猛地抬头,雨水打湿了她的脸颊,她的眼睛里是疯狂和理智撕扯的风暴,“但我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让你们把她弄废!她是我的!只有我能决定怎么处置她!”最后那句话,她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岳奶奶看着她,眼神里先是难以置信,随即化为冰冷的失望。她沉默了片刻,声音失去了所有温度:“好。如果你执意要带这个祸害走,可以。我会立刻联系先生,一字不差地说明今天的情况。后续所有的压力和后果,将由你一力承担。为了一个玩具,赌上你在家族里的立场,值得吗,宜勋?”
李宜勋咬紧了牙关。她没有回答,也不再看岳奶奶,而是对旁边的保镖低吼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!背她起来!立刻下山!”
那个保镖下意识蹲下,做出了听从指令的姿态,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岳奶奶,寻求最终的确认。
岳奶奶死死盯着李宜勋的侧脸。最终,她缓慢地点了一下头。
保镖这才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我从李宜勋怀中接过,背了起来。
李宜勋最后看了一眼岳奶奶,眼神复杂,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。她转身,对背着我的保镖挥了挥手,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,背着我的保镖迈出步子跟上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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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从昏迷中唤醒时,我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汽车的车后座,车内暖气开的很足,身上潮湿的衣物被褪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厚实柔软的羊毛毯,将我紧紧包裹。
而李宜勋,正将我整个人圈在她怀里。她的下颌线绷得很紧。
我稍微一动作,手指上的伤口便传来剧痛,让我忍不住发出“嘶”的一声。
她见我醒了,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沉默地从身旁的医疗包里拿出两瓶药。她将药瓶举到我面前停顿了几秒钟,我这才看清一瓶是退烧药,一瓶是止疼药。
她将药各自倒了两片在瓶盖里,又拿起水壶,小心地喂到我嘴边。
我没有任何反抗,只是机械性的张嘴,吞咽。
喂完药后,她重新将我搂紧。
过了许久,她才幽幽开口道:“那个程予今,为什么能让你做到这种地步?”
“宁愿忍受这种针刑,也要保护她?她给过你什么?几句廉价的同情?一些毫无用处的法律建议?十几天的收留?”她的声音与其说是透着酸意,不如说更多的是悲伤和不解。
她视线转向我,神色带着非要得到答案的固执。
我迎着她的目光,用尽力气,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答:“因为她不会威胁我、强迫我、囚禁我、伤害我、伤害我的亲人。因为她一直在试图拯救我。”
她扭过头去,垂下眼帘,低声道:“如果你不跑我从来舍不得伤害你。”
我没说话,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、压抑不住的嗤笑。
她没有预想中的发怒,只是低低说道:“没关系我妈妈现在很爱我爸爸。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,假以时日什么心结都能解开。”
我早该知道,她从来都是这样的。
我没再理她,只是闭上眼睛,让沉重的疲惫和对程予今的担忧将我吞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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