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没有动,身后的梁汾也隐忍着静默无言。
乐师颤抖的指尖在箜篌弦上刮出不成调的颤音。宾客含在口中的酒液不敢下咽,生怕吞咽声太过引人瞩目。
好一瞬,谢乔才抬起衣袖,轻轻拭去脸上的血迹。她的余光瞥见了青衣郎手中寒芒闪闪的剑。
昭奕适才为何不避?徐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乔。
事发仓促,骤不及防,实难避也。她轻声说道。
昭奕乃聪颖之人,当知凡事需未雨绸缪,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啊。徐济的声音缓和了几分,别有深意。他转头盯着地上的尸体,声音再变得冰冷,拖出去。
大殿外,两名差役迅速地跑上来,将彻底丧失生机的尸体拖离,血迹流了一地。
诸位,还请复饮。徐济抬手,目光扫过满座宾客,脸上堆满笑意,仿佛他才是这场夜宴的主人。
剑尖仍在滴血,青衣郎轻轻擦掉血迹,收剑入鞘,正襟危坐,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。
大殿内开始产生了声音。丝竹声再度响起,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的鸟鸣,断断续续,不成曲调。乐师的手指在琴弦上颤抖。
宾客们机械地举起酒樽,却再不敢畅快痛饮。
谢乔端坐席间,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,比平时急促了几分。
昭奕,就在谢乔走神时,徐济的声音忽然响起,吾忽而好奇,你从那贼首口中,究竟审出了什么?
谢乔缓缓抬眸,对上徐济阴鸷的目光。她看见对方眼中闪烁的杀意,像暗夜中的磷火。她轻轻放下酒盏,酒盏与案几相触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乔不瞒相君,那周密和于融二人俱是饭桶,讯问一昼夜,什么都没问出来,谢乔的语气恢复平静,乔愿将贼首交予相君发落。
也好,徐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正好让吾看看,到底是什么样的贼寇,让昭奕如此费心。
殿内烛火跳动,谢乔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她知道,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。徐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,在试探她的底线,她不能说错一句话。
丝竹声依旧在继续,却掩盖不住殿内暗流涌动的杀机。谢乔隐忍地等待着。
火焰最先从东南角的青铜灯窜起,迅速引燃了悬垂的帷幔。黑烟滚滚升腾,转眼间便弥漫开来,呛得人咳嗽不止。
不好了!失火了!
就在这时,不知是谁的尖叫刺破喧嚣。乐师最先遭殃,离火源近,又被惊慌失措想要逃窜的宾客撞得人仰马翻,一个乐师失手打翻了身前的编钟,沉重的青铜钟体轰然倒塌,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这火起得太蹊跷,绝非偶然。谢乔心念电转,突然想到,子易的原计划是利用火势制造混乱,殿中宾客大乱,徐济自顾不暇,那么刺客就该出手了。
谢乔先望向主位刘弥已被侍者架着后退,徐济却仍端坐如钟,手中酒盏映着火光,像捧着一团凝固的血。
就是此刻!
混乱中,子姝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浓烟中浮现,
她撕开舞姬的纱衣,双剑出鞘时寒芒割裂烟幕。
刺客!有刺客!有人高声叫喊。
火势未灭,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此刻,谢乔本可以选择冷眼旁观。两虎相斗,必有一伤,她只管坐收渔翁之利。但如果子易的刺杀计划失败,那么这梁国之中便再没有人能帮她牵扯,唇亡齿寒的到底她从念小学起就知道的。
所以,她现在需要帮助弱势的一方。刚刚谢乔便着重观察过,徐济身后的青衣郎在杀那名侍者时出手并不快,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位是武侠小说中描写的武学奇才,显然并不是,此人身形也偏瘦弱,更不是什么以一当百的猛将。
第一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