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只能尽力表现得厌恶她、再厌恶一点。
“我不敢对她好,不敢对她温柔,在这皇宫的滔天权势下,我与她都是其中最不重要的部分,她随时会像我儿时遇过的那只狸猫,被人掷入火焰,烧成一把焦骨。
“我连自保都很艰难,更保不住她。
“我对我这一生,原本并没有什么期待。活便活,死就死。可她让我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恐慌。
“若想活下去……我只有一个选择。”
画面一转,应天棋看见面前摆着红底绣金龙的衣袍。
那是一套喜服。
“陛下。”
身前有人说话,他的视线随着戏中人缓缓上移,看见了何朗生的脸。
“明远。”
应弈很少这样称呼他。
但在这个夜晚,他似乎放下了横在他们之间的君臣之别,只当对方是从小伴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:
“朕要向你讨一种药。”
“陛下龙体康健并无病症,何须用药?”
“……朕不想要孩子。”应弈声音略显低沉:
“朕不能有孩子。可有哪种药,能够彻底断了这种可能性?”
“……”何朗生似受到了极大的震惊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:
“陛,陛下,你……你就这么……”
“我懂他没说出口的话,他当时应当想问,难道,我就这么厌恶李江铃,厌恶到甚至不想要一个与她一起生育的孩子。
“他不懂我的难处,我对于太后来说,已经有些不好掌控了。我的年岁大了,已不是幼童,我反抗婚事的行为触怒了她,我能感觉到。
“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与李江铃有了孩子,而那又恰好是个男孩……我便会成为一枚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,而作为孩子的生母、未来名正言顺的太后,李江铃,亦无活路。
“如果没有孩子,无论如何,太后多少会有些顾忌,只要我继续昏庸下去、听话下去,她便不会轻易对我动手。
“多么可笑,我,大宣第五代皇帝,竟只能用这种方式,保全我自己,苟活下去。
“我不想再伤害旁人,那么,就只能伤害我自己。”
应天棋心里震撼久不平息。
应弈,一个被后世唾弃了千百年的窝囊废、亡国君……原来,竟也活得如此小心翼翼。
想来也是。
这世上,看似光鲜亮丽的表象下,又有谁是容易的呢?
何朗生为应弈提供了他需要的药物,按何朗生所说,服下之后,应弈便永远也不可能有子嗣了。
他的身体也因此变得羸弱许多,他却一点也不在乎,不仅日日宴饮,还纳了许多妃妾,花天酒地,颓废度日。
坊间传,帝后不合。
皇帝厌弃皇后,厌弃至极,除了每月朔望与重大节日,其余时间,他连皇后一面都不肯见,常常宿在其他妃妾那里。
除此之外,应弈还听到许多旁的谣言。
比如皇后与和何太医原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,但皇家横插一脚,生生断了这桩好姻缘。
还说二人在坤宁宫内举止亲密,借请脉为名拉拉扯扯,全然不顾皇帝颜面。
“李江铃与何朗生关系亲近,我是知晓的。
“他们祖上有亲,又是幼时玩伴,有青梅竹马之谊。我原以为,李江铃嫁给何朗生是顺理成章,可是太后横插一脚,让我夹在他二人中间,同时伤害了他们两个人。”
那年,太后前去行宫避暑,帝后因需主持宫中祭祀,未能同行。
那夜,应弈睡不着,便坐在坤宁宫的书房,随手勾画坤宁宫外那片开得正盛的米苏尔达。
“陛下在画花朵?”李江铃走过来,问。
应弈并未应声。
“陛下最善丹青,可以画画臣妾吗?”
无论应弈如何冷淡,李江铃待他数年如一日。
只是在宫中蹉跎数载,少女早已没有当初那样活泼明媚,取而代之的是被规训出的温婉柔和。
李江铃的请求被应弈冷言拒绝,很快,书房内又只剩了应弈一人。
可画着米苏尔达的白纸被撤下,笔尖在下一张纸勾勒片刻,竟是浅青衣裙的少女坐在芍药花丛中的盈盈笑脸。
应弈想,自己约莫是疯魔了。
他随手将那张画折起,想烧毁又不舍得,便想随便寻本书夹进去,明日随身带走便是。
可翻找片刻,一封信贴着他的手滑落,信封上是他熟悉的、另一个人的名字。
“再后来,李江铃病了。病得不那么爱笑了。
“我很担心她,可我很少去看她。
“她心悦之人不是我,她只有在她病时才能常常见到他,我又何必去讨嫌。
“可她病得越来越频繁,也愈发严重,终在那年冬日,撒手人寰。
“何朗生告诉我,她不像中毒,却也不似寻常病症,具体如何,他暂时
第一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