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说了不要提了,”晏惟初无奈讨饶,“表哥你行行好吧,不要抓着这事不放了,下次我会放大胆子的。”
谢逍拆穿了他:“你胆子也不小,真胆子小的人哪敢随意议论朝堂事。”
晏惟初认真受教:“以后再不敢说啦。”
他又想给谢逍倒酒,被谢逍拒绝:“你想故意灌醉我,之后到场上好让着你?”
晏惟初嗔道:“表哥,我哪有那么坏啊?”
谢逍觉得这小郎君有些娇憨,倒是不让人厌烦。
进食闲聊间,他的目光不时落向晏惟初的眼睛——顾盼有神很漂亮的一双眼睛,难怪会惹出那些风流祸事。
确实很像那夜的少年郎,后来他其实又去过一次浮梦筑,没再见到人。
可惜那时神志不清,只模糊念着那双眼,那人的样貌、声音尽忆不起来了。
对上他打量目光,晏惟初再次眨动眼睫。
“表哥,刚忘了说,我还未及冠,没有表字,可我有个小字,是我娘,我是说我生母给取的,叫阿狸。”
未时,谢逍重新提杖上马,依旧是一面倒的结果,他那支队伍最终获胜,他的个人得筹数更遥遥领先。
之后的夺筹赛即便有人上去讨教,也都抱着输给定北侯不丢人的心态,若是侥幸能从他手里拿下哪怕一筹,那都是大出风头的事。
如此这般,最后晏惟初才下场。
谢逍持缰望向前方,少年一身火红曳撒立于马上,球杖斜搭在鞍侧,足尖轻点马镫,从容自信,与先前那随意任人欺凌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百步之外,晏惟初半阖眼帘也在打量谢逍,英挺的面庞、高大的身形、不怒自威的气势……他唇角弯起清浅弧度,捻转缰绳驱马悄然后踏半步,微微俯身。
鼓声起,两匹马同时疾冲向前。
衣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,晏惟初挥手凌空一抄,球杖直击向鞠球。
谢逍确似在让他,慢了一步出手,手中球杖斜挑出去,即将相撞时他腕间忽地轻转,球杖贴着晏惟初的那柄而上,轻轻一晃将球勾起。
球在空中划出弧线,两匹马已错身而过。
晏惟初迅速勒缰回旋,拉马扬蹄而起,借着俯冲之势再度出杖,红袍在风中似火一般。
观阅台上喝彩声四起,谢逍眼中亦有惊讶,他好像小瞧了这位小郎君。
两骑身影在鞠场上奔驰纠缠,晏惟初策马突围,待谢逍纵马封堵他又骤然勒缰。
马儿前蹄尚未落地,晏惟初整个人已斜挂至鞍侧,一截衣摆垂地,球杖自马腹下穿出猛地一拨,球贴着谢逍腿侧翻滚擦过,直击入前方龙门。
先拿下一筹的人竟是晏惟初,且是这样漂亮的打法,四周一时声浪喧天。
“表哥,”晏惟初坐直身挽缰,衣袂飘飘若乘风,“击鞠不是破阵,你轻敌了。”
少年鲜衣怒马,生动灿烂。
谢逍的视线在他脸上停住片刻。
再也莞尔:“再来吧。”
可朕心疼表哥
西苑瑶台。
晏惟初靠在座椅里,歪着头听身为户部尚书的次辅林同甫絮絮叨叨。
“今次旱情共涉及济州东昌、济左、青徐,豫州彰卫、开封等五府二十八县,半月前户部已先行调拨三十万赈灾银往各府县,仍有缺口约八十万两,然国库目前存银不足六十万……”
“不足六十万?为何连六十万两银子都没了?”晏惟初皱眉打断他,“不是才收完夏税?钱呢?都去哪了?”
林同甫解释道:“今夏江南各地洪涝频发,多处河道堤口决堤,许多地方颗粒无收,太后之前曾下旨免去灾地两季赋税,故夏税收入不足往年六成,且还未收齐,边军又刚刚发了饷,拿走了其中大半,加之碧怡园的修建耗资巨费……”
“行了,朕知道了。”晏惟初很快听不下去,发边饷是他亲自批的,但江南洪患发生在他亲政之前,他还真不是特别清楚。
他正思索着应对之法,有人上前一步,高声道:“陛下,朝中奸佞不除,各地多生灾患、民不聊生,此乃上天垂戒,不可不察,还请陛下三思,不可逆天而行!”
晏惟初冷然抬眼,这满脸大义凛然者也是内阁之人,好端端地说着赈灾的事,又开始扯什么上天垂戒这种没影的东西。
这人却仿佛丝毫没觉出晏惟初的不快,慷慨激昂继续道:“《尚书》有云,‘惟上帝弗常,作善降之百祥,作不善降之百殃’,今朝中奸佞窃柄,致朝纲悖乱、民生凋敝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朕是个昏君,纵容奸臣祸乱朝纲,所以上天降罚黎民遭殃?”晏惟初沉下了声音。
这人辩解:“臣无此意,只是……”
“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?”晏惟初的眼底覆了寒霜,他最厌恶的就是这些酸儒跟他引经据典、咬文嚼字,然后指桑骂槐,“你说的不就是天灾是朕失德所致?是朕不做好事害了天下苍生?朕是不是还应该顺你的意思下罪己诏
第一版主